接盘侠老公患上尿毒症,我放弃救治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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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胡颜润雨

晚饭后,张英就拿着抹布打扫卫生,这家务活真要干的话,永远是没完没了的。暖暖的灯光下,两鬓白发很刺眼,其实,她也就四十来岁,这是苦难在她头上刻下的印痕。客厅的电话响了,她放下抹布,坐下来好好和母亲唠嗑。“英子,都怪妈当年没打听清楚,柳家的男人都短命。你看柳根的爷爷五十多岁就走了,他的三个叔叔有两个也在四十出头就离开了人世,而你家柳根更是,都是妈害了你……”电话那头的老太太越说越哽咽,心疼自己闺女命苦。“妈,这些陈年往事都过去那么多年就别提了,况且当年您也是为我好。”年轻时张英对母亲是有过恨意的,但人到中年,苦难不仅磨平了她的脾气,还让她越来越从容。能被女儿理解,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更酸楚:“我都这把年纪了,倒也没什么好怕的,只是闺女,最近我听到很多关于柳雁身世的风言风语,很担心你啊!那丫头性子刚烈,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得闹翻天。”“妈,柳雁的事情,不管别人怎么问你,你可千万不能说,您不说我不说,她肯定不会知道……”柳雁是张英的女儿,她的身世是张英最不愿意提起的痛。“妈,跟谁在聊天呢?啥事你不说她不说就不会知道?说的是谁呀?”张英话还没说完,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女儿的声音。张英心里一哆嗦,心口突突猛跳,魂都快吓没了,这丫头,走路跟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,也不知她具体听到了多少。“妈,不怎么了,脸色不太好,是不是不舒服啊?”见张英脸色苍白,柳雁一下被吓到了。从小到大,妈妈可是钢铁侠,天下无敌啊!张英心里有点虚,手足无措的忙着解释,“还不是你外婆,人老了忘性大,老问我一些陈芝麻烂果的事。”没等女儿开口,张英慌忙扯开了话题:“晚饭吃了没?锅里还炖着你爱喝的银耳红枣汤,要不妈给你盛一碗过来?”“不用了妈,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减肥。还有,您和外婆真的不是在说我?可我明明听到您刚才提了我的名字。”女儿灵活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,一脸的半信半疑。“哦,是外婆向我打听你找男朋友了没,我说你不知我也不知。好了快睡去吧,明早还要早起上班呢。”张英随便敷衍几句后把女儿推进了房间。躺在床上,张英内心再也无法平静,思绪不由飘到了十多年前,那让她痛了一回又一回的往事。那还是在九十年代中期的时候,张英和老公柳根在离家一千多公里的一个小村庄养蜜蜂。他们夫妻俩原来是在家种地的,可靠着那一点薄地要养活一家老小实在是太难了。那时,他们村好多人都靠养蜂致了富,他们俩就想着也和他们一样外出养蜂,运气好的话一两年就能翻盖新房子。他们忍痛把一双儿女留在了家里给老人带(当时柳雁十一岁,儿子柳明才四岁)。说干就干,他们也成了养蜂人。养蜂是一门辛苦的行业,一般都是一到某个地方,找个空旷的位置搭个帐篷就算安家了,一年四季居无定所。那时候中国的许多小山村还没拉上电,只能靠煤油灯照明,而喝的水是他们用蜂蜜去向附近村民换取的。当地村民也是非常的热情朴实,经常送些自己地里种的菜,也常常会邀请张英夫妻俩去他们家作客。生活虽然清苦,倒也乐得其所。第一年,运气就不错,采蜜期时雨水少还碰上高温,因此酿的蜜也多。到年底除去杂七杂八的竟然还净挣了一万多,夫妻俩心里乐开了花。他们盘算着,第二年增加蜂群的数量,如果年成也好的话,到年底就能回家翻盖新房子了。可是,生活总是不尽人如意的,谁都不会想到,噩运已悄悄地降临到了他们身上。

这年的四五月份光景,张英夫妻准备移场(养过蜂的都知道,这边的花期一过,得把蜂场换到另外一个花期刚开始的地方)。

柳根先打头阵,去外地视察了两三天。回来的那晚,他脸色特别差,满脸疲惫,吃了点晚饭就先睡下了。

半夜,张英被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吵醒,她点亮灯,却见柳根满头大汗,脸色也苍白乏力,张英赶紧起身询问怎么了,柳根一脸痛苦的模样,说头又晕又疼,整个人有说不出的难受。

张英立马下床去打了盆温水,把毛巾浸湿为他擦汗,端茶、送水。

这样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清晨,柳根才稍微好点,终于沉沉睡去。一整宿都没睡的张英早已精疲力尽,刚想打个盹,却又被柳根痛苦的呻吟声惊醒。

张英当即决定陪他到村医疗室去看看。

要在往日,柳根肯定说张英是小题大作,死活不会去的。他平时有个头痛脑热的都是自己扛扛就过去了,医院。

可他这回很快便同意了张英的提议,估计是难受地不行。

村医疗室里,医生听了柳根的一番叙述后,判断他可能太过劳累,建议输一天营养液,再配点药吃吃看。

可挂了一天的盐水,却丝毫不见好转,医生建议再挂一天试试。哪知第一瓶点滴还没挂完,柳根竟出现了恶心呕吐,并伴有全身浮肿的症状,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。

这下把医疗室的医生也给吓坏了,不敢再给他看病,建议他们赶紧去镇卫生院看看,估计不会是普通的病情。

看丈夫这样张英也害怕了,丝毫不敢耽搁,从村里雇了辆拖拉机(因镇卫生院离这里有将近20里的路程),一起向镇卫生院赶去。

接待他们的是一个40多岁的女医生,她看了看柳根的脸色,又仔细询问了病情以及这一两天的饮食情况。按了按柳根裸露在外的肌肤,立马凹陷了一大块,过了好久才反弹回来,女医生顿时神色凝重,悄悄把张英拉到了一边。她怀疑柳根得了急性尿毒症!并且情况已不容乐观!简直是晴天霹雳,张英一个趔趄差点瘫倒在地。她根本不相信这会是真的,要知道柳根平时的身体有多好。自从他们相识以来,柳根就很少生过病,连感冒都很少见。他怎么可能得这种病呢?张英心里是一万个不相信。“大妹子,医院确诊下,你丈夫的病已耽搁不起了,得抓紧呐。”女医生郑重地说道。女医生的话也有道理,镇卫生院设备有限,好多检查都做不了。张英听从了女医生的建议,医院作进一步确诊,以免延误了病情。张英带着柳根先回了趟养蜂点,收拾了一些换洗衣物。她跟老乡打了声招呼,让他们帮忙看下蜂场,说柳根人有些不舒服,因这边医疗条件太差,医院看看。张英自己也没想到,柳根这一走竟再也没有回来。

他们坐着长途客车,一医院。此时的柳根已脸色腊黄,面容消瘦,一路都是昏昏沉沉的。

张英心里直打晃,全身都在打颤。这一次,恐怕真的是柳根的一个劫,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差了。

结婚十几年来,张英从未看到柳根这种样子过,在她心里,柳根就是山一样的存在,是他们这个家的顶梁柱。

万一……她不敢再想下去了。

县医院里,医生为柳根做了一系列的检查,验血、尿检,还有过往病史,最近饮食情况,问得非常详细。

最后的诊断和那位女医生判断的一样,柳根确实得了急性尿毒症。

张英的世界轰然倒塌了,仿佛有支利箭射中了她,她浑身一软,直接瘫倒在地。

医生说柳根得这种病是和他小时候生过的一场大病有关。

张英想起来了,记得有次她和柳根闲聊时听他说起过,说在他八九岁那年,有一回外出放牛时突降暴雨,等他好不容易把牛赶回家时衣服都已湿透。

而且糟糕的是,家里还铁将军把守——没人,父母亲都不在家。为此他穿着浑身湿透的衣服,在寒风中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。

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,整个人都烧糊了,一连几天都退不下去,生命一度危在旦夕。

这可吓坏了他的父母双亲,他们到处寻医问药求神拜佛,最后听从了一老人家的建议,把他送进了一个寺庙里,求那里的和尚帮忙。

老和尚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,柳根只记得那段时间每天要喝一大碗又苦又涩的药,还要天天使棍弄棒,吃的也是粗茶淡饭。就这么弄了二十来天,病竟奇迹般地好了,他这才捡了条命回来。

之后这么多年,柳根的身体一直都很好,极少有伤风感冒的。可想不到那一次大病竟为他以后的身体埋下了隐疾。

这次他在外面到处奔波查看场地,身体疲劳之极。发病的前一天,他估计是喝了几瓶过期的啤酒,这就成了诱因。

原来一切皆有因才有果!张英欲哭无泪。

医院的医疗设备也有限,医医院查看治疗。柳根还有家族遗传的高血压,情况已相当不乐观。

张英夫妻俩又马不停蹄地登上了去省城的火车。

前途迷茫,张英不知道,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怎样一副光景。

当火车才驶进熙熙攘攘的省城火车站时,柳根竟突然陷入了昏迷。张英使劲拍他的脸,摇他的身子,可柳根一点反应都没有,把张英吓得大哭起来。

哭声惊动了列车员,她听完张英的哭诉后立马帮医院,医院派救护车过来。

幸好,在等待救护车来的时间里,柳根悠悠醒转,一脸茫然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张英。

他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。

张英紧紧抱住了他,双手抖个不停,似怕他突然飞走了。

医院驶去。一路上,张英不断祈祷:吉人自有天相,柳根黑个大好人,他还不到四十,还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。一定会没事的!

柳根是个木讷的人,不善长说辞,但他向来非常勤快,为了给他们一家子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,他常年拼命干活,还舍不得花钱,恨不得一个子儿掰成两半来花。

命运何其残忍,让他这个老实人得了这种病!

医院,张英挂了一个专家号,在里面坐诊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。莫名的,张英感到一阵心安。

她扶着柳根坐下,紧挨着他。这时候的柳根已经浑身无力,独自一人都已无法坐着。

医院的病历仔细翻了翻,又细细打量了他们夫妻一番。

“你们家境好吗?年收入怎么样?”没想到老医生问了这么一句话。

什……什么意思?医生怎么这样问话?难道是没钱就不给医治吗?

医生第一句话就把张英直接给问蒙了,她都快急哭了。
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。你丈夫得的是急性尿毒症,已非常严重。不管是等肾源,还是治愈的希望都非常渺茫。没有几十万下去根本就不起作用,而且极有可能还会人财两空,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。”医生耐心地分析情况。医生的话很明显,柳根的病已非常严重,既使再投几十万下去,也只是延长一段时间的生命。可能是三五年,也可能只有几个月。几十万?这对他们这个年收入只有一万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!张英伸手捏了捏自己那干瘪的钱袋子,手不停地抖着。她这次出门总共才带了六千四百多元,这还包括临出门时问老乡借的一千元。从没有见过这么多钱,她一路格外小心,分别藏在鞋袜里,内裤口袋里和行李袋里面的一个布兜里。衣兜里揣的钱袋放了一百多零钱,以方便随时取用。医院的花费及这一路的开销,目前已不到四千,这是目前她能拿出的所有钱了。这是他们全部的家当,在病魔面前,却也只是杯水车薪。怎么办?张英脑子一片混乱,内心阵阵痉挛,眼泪止不住地倾泻而下。本章节完.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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